‧注意事項

 

 此為「文豪Stray Dogs」的同人創作。

 本文CP為「中敦」。

 除了本傳設定以外,還提及《文豪Stray Dogs 汪!》的部分內容

 搭配BGM為《金田一少年事件簿》的OP3「君がいるから…」。

 字數略多請耐心食用,另外,文筆不好還請多多包涵(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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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野】因為有你

 

  紅磚瓦建築林立的街道人來人往,惟銀白色的少年與萱草色的男子站在路邊。

  少年一身素雅的和服袴裝搭配西式襯衣,戴著一副黑色圓框眼鏡且提著一只皮箱,儼然像是一位書生;男子同樣穿著和服袴裝搭配西式襯衣,身上和服的配色與少年相較之下鮮豔了些,而漆黑的西式大衣如披風那般搭在肩上,頭上還戴著一頂黑色的圓形禮帽,看起來彷彿對西洋文化信手捻來的紳士。

  兩人之間瀰漫泥沼似的氛圍,本來一直盯著地面的少年鼓起勇氣往身旁偷偷一瞥,男子眉頭緊蹙的凝重神情在帽簷的陰影下顯得更為駭人,迫使路過的人偏離直向的行徑路線,深怕惹上麻煩。

  「唉……」少年不由得小小落下一聲百般無奈的嘆息。

  

  時間地點回溯到,半個小時之前書本外的現實世界。

  

  「這位是亂步先生的對手──坡先生。」

  少年笑著向男子介紹一位瀏海遮住眼睛而略顯陰沉的高挑青年,其肩上還趴著一隻浣熊。青年曾屬於跟少年、男子敵對的外來勢力,也記得之前自己的異能力被利用來對付男子,所以他姑且認得少年接著向自己介紹的男子,但由於是初次面對面交流,他一直躲在少年的旁邊僅朝男子點頭致意。

  男子對青年的行為有些摸不著頭緒,即使如此還是開口簡單打了招呼。原本遠遠看見少年東張西望不知道在找什麼的樣子,改而走向少年,沒想到甫喊出少年的名字,少年也喊了他人的名字。

  三人面面相覷,在踏入尷尬的第一步之際,少年及時反應過來介紹男子和青年讓彼此認識,總算緩和了停滯的空氣。隨後,少年為了自身被交付的任務,將從剛剛都拿在手裡的書遞給了青年。

  「坡先生這是您的書。亂步先生正在忙,所以派我來向您傳話。」

  青年予以理解並收下了書,準備洗耳恭聽少年代為傳達的感想;至於男子,只是在一旁默默看著兩人交談,他有留意到少年在說「正在忙」幾字的表情及語調不太自然,可也沒插嘴多說什麼。

  眼中的少年開始努力地在轉達當事人閱讀後的感想──右臉旁輕輕晃動的頭髮、輕鬆柔和的口吻、未經修飾的笑容、散發出小小光芒的眼眸,不論多微小的變化都能在懷中激起淺淺的漣漪,他的目光始終在少年身上流連忘返,只有聽到青年受到打擊而發出哀鳴的時候才又意識到少年的面前還有另一人存在。

  不久,少年順利轉告完畢他記下的閱讀感想。

  

  「啊,對了。助手君,上次的故事有趣嗎?」

  「呃,上次啊……」少年回想起與青年初次見面的情景,笑容僵了一下。

  「吾輩專門寫了一本適合你程度的故事喔,這次也試著成為理想的偵探吧!」

  青年拿出另一本書靠近少年,冒起冷汗的少年後退了一步。

  「咦?坡先生、請等一下!我──」

  「這是、難道說?敦──」

  

  察覺不對勁的男子伸手欲將少年拉離青年翻開的書,卻反而跟著牽連進去。

  最終,少年與男子第二度踏入懸疑推理的世界。

  

  「……原來上次那本怪書是那傢伙弄出來的嗎?」

  

  進到書中世界以來都陰沉著臉的男子終於開口,字字句句咬牙切齒。

  聞言,少年瞇起眼睛苦笑,稍微對男子說明了青年那個「能將人拉入自己寫的小說」的異能力,順帶說了他第一次代替赴約跟青年打交道時的遭遇,他怎樣也沒料到自己會突然被送入書中,其實青年也不是出於惡意,純粹是想試著實現他想成為故事中名偵探這般存在的願望。

  「當時很慘啊,花了三天才出來。那中也先生呢?」少年微傾著頭望向身旁的男子。

  也許是聽著少年的話語,不知不覺男子的怒意似乎消退了不少,腦海浮現那次不愉快的經驗,他抱著胳膊頗有怨氣地說道:「啊啊。實在太煩了,我就直接將裡面出現的傢伙全都打倒了!」

  「全、全部打倒了嗎?」少年瞪大雙眼看著男子,不過幾秒鐘他又忍俊不禁輕笑出聲,這樣的答覆出乎意料、卻也好似能夠理解,他笑著跟男子表示:「感覺真有中也先生的風格啊!」

  「嘖、這次也會有一堆莫名其妙的傢伙嗎?」男子嘆了口氣。

  「這個嘛,但願不會如此呢……」

  聽男子這麼一說,少年也不禁擔心起前途是否多災多難,不過,猶記進入書中前青年說過這是適合他程度的故事,樂觀來想,他們所在的故事可能沒有上次的困難;思及此,少年往依然有點悶悶不樂的男子看去,然後趁男子發現之前悄悄收回視線──這個世界還有男子在自己身邊,他還能堅持下去。

  起初認為又跟上次一樣捲入麻煩,但少年漸漸覺得這樣或許也不壞。

  

  「中也先生,我們一起找出真兇、離開這個書中的世界吧!」

  望著少年的笑臉,男子恢復到平日的樣子而唇角勾起一個戀人限定的弧度。

  

  偵探與助手少年許下約定,兩人在這個世界的故事就此揭開序幕。

  

  

※ ※ ※ ※ ※

  

  「看起來好像是大正時期的日本啊。」男子如是說。

  

  離開最初停留的地方,少年跟男子融入人流漫步於磚瓦街,兩人環顧四周與現代相差甚遠的景色,不同於鋼筋水泥的現代大樓建築,全由紅磚打造出來的街道帶有濃厚的十九世紀歐洲色彩,對稱結構且挑高的設計,由圓柱架高形成與騎樓相似的行走空間,而各式各樣洋溢西洋文化的店舖集結於此,透過窗戶的玻璃可以觀得早已司空見慣的一些物質文明此時方從海外傳入,現在正處於發展中的狀態。

  不知何時起少年都沒再開口說話,男子便往與自己並肩而行的少年看去,於是,他發現一隻因為新奇事物而好奇得不能自拔的貓咪,那雙不停張望周圍的紫金色眼眸彷彿迸出許多閃閃發亮的小星星──雖然大正時代的人文風貌別有一番風情,可是,對男子而言如此狀態的少年好像比較有吸引力。

  兩人走了好一段路後,行經其中一棟紅磚瓦建築前的時候少年忽然停下腳步,他所駐足的這棟紅磚瓦建築明顯不像其他建築那般華麗,外牆及窗戶沒有多少裝飾設計,整體較為簡樸。

  「這棟建築物,橫濱好像也有類似的?」少年微歪頭盯著面前的建築物看。

  「你是指『紅磚倉庫』吧?會覺得類似是理所當然,因為那就是大正時代的建築。」

  「原來是這樣啊!那是這麼有歷史的建築啊!」

  看著少年反應而心情大好的男子,又為少年大略解說了紅磚倉庫的發展過程。

  除了建築物跟街景,少年也開始觀察街上人們的穿著,有的人穿著以現代來說顯得少見的和服,有的人則跟上時代的潮流一襲西方紳士服或高雅的洋裝,在這之中獨有一類特別引起少年關注。

  「路上人們的服裝不少穿著和服,卻又搭配西方的服飾呢!」

  「畢竟這年代開始推崇西方文化,像這樣和洋兼容的情況很常見。」

  一邊聽著男子的說明,一邊看著男子的服裝,少年的臉上隨之展露出笑靨。

  「這麼說來,中也先生的裝扮也是和服搭上西式服裝,很好看呢!」

  「這、這樣嗎?」男子感覺心臟漏了一拍。

  在少年直率的稱讚之下,男子的心情變得有點飄飄然,不過,這份突如其來的悸動也點醒了男子──不是只有自己,自己身旁的少年也跟平時不太一樣,不清楚這是否就是少年今日格外可愛的原因,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少年的一舉一動都特別牽動他的心。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撫上少年的臉龐,少年為他的碰觸僵直身體、又甚至為他的注視紅透雙頰,不知所措地用彼此才聽得到的音量結結巴巴喚著他的名字。

  「敦。」僅僅一聲呼喚少年的名字,少年因此噤聲不語而熱度延燒至雙耳頸項。

  男子微瞇起眼睛,頗為愜意地欣賞眼前無法掩飾慌亂心情的少年。

  「你的打扮也不賴啊。能看到你戴眼鏡也確實難得。」

  「是、是嗎?謝謝……」少年的手摸上鏡架。

  徘徊在心頭的鬱悶好像煙消雲散了,再次被丟入這種意味不明的世界本就導致男子的不滿水漲船高,這時卻產生一種沒有上次糟糕的念頭,之所以有這般心境轉變,他敢肯定一定是因為有少年在的緣故。

  男子慢慢往少年湊近,少年也立刻會意過來而輕閉雙眼。

  

  「唔啊!這、怎麼回事……血……」

  不遠之處,男性的驚呼模糊傳入耳中,緊接在後的是幾名女性高分貝的尖叫聲。

  周圍的人們無一不停下腳步,疑惑不安頓時盤據整條磚瓦街。

  

  「有事件發生了?」

  「呿……也只能先過去確認了。」

  

  連忙奔往傳出尖叫聲的地點,抵達時便看到像是倉庫的建築物旁已聚集一大圈民眾。

  為了察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釐清目前又是什麼狀況,少年與男子努力穿過人牆來到了中心,而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從木箱裡面傾倒出來的一具屍體,以及癱坐在地上且臉色發青的中年男性。隨後,兩人無視竊竊私語的圍觀群眾,就像踏上為他們準備的舞台一般地走到屍體旁邊。

  蹲下來初步以肉眼觀察可以得知死者是一名年輕女性,若不是靠近仔細查看或是親手碰觸衣料,否則也無法發現其身上的深色洋裝實際上已染滿血色,未閉合的雙眼微微混濁,面部慘白而表情痛苦略微扭曲,脫離木箱的身體仍呈現抱膝狀的坐姿,少年小聲說了聲抱歉後便嘗試攤開女性遺體。

  「照這種僵硬程度,看來至少有半天了吧。」

  「胸口跟腹部有許多刀傷的樣子……」少年凝重地望著深褐色的傷口。

  「這樣每一下深淺不一、亂七八糟的刀法明顯是門外漢做的。」

  「唔嗯……接下來還該檢查哪裡呢?太宰先生還會注意的地方……」

  少年有些苦惱地低語呢喃,心裡想著那位工作上的前輩還會以何種角度切入剖析事件,想到什麼的那一瞬間倏地站起身子,轉身走向驚魂未定的中年男性並將對方攙扶起來,對方急忙道了謝。

  「請問您就是第一個發現的人嗎?」少年熟捻地詢問起狀況。

  「啊、是的!原以為是空箱,沒想到裡面居然裝了屍、屍體啊!」

  依中年男性的證詞,這座倉庫外堆放了幾個老舊的空木箱,他今天早上正要搬兩、三個箱子去裝一些廢棄商品;照理來說都是些空箱子,唯獨搬到這個放在最角落的箱子時感受到不尋常的重量,雙手還摸到溼溼稠稠的奇怪液體,沒拿捏好重心的中年男性不小心將箱子落到地面,便看到了裡面裝的東西。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對了,你們是巡查?」

  「咦?不,我們是……」

  

  「喂!你們是什麼人啊?」

  民眾自動往兩旁退出一條路,兩名身穿黑色的詰襟制服的男性毫不費力地走入。

  制服的階級章及帽子上的徽章,就足以說明他們的身分。

  

  「啊。我們不是可疑人士!這位是偵探──」

  「哈啊?偵探?」其中一名警官以誇張語調質疑少年跟男子。

  「不相干的人快點走開!別妨礙我們執行公務!」另一名警官則直接驅趕。

  經過少年好說歹說也未能改變這樣堅決不放行的態度,對兩位警官來說少年跟男子只是一般民眾,假如繼續堅持己見反而可能會被用妨礙公務的罪名逮捕,所以到頭來只好乖乖依照指示離開了現場。

  無法繼續在現場挖掘案件的線索,兩人的解謎一時之間也失去了方向。

  

  「被趕出來了,怎麼辦呢……」

  兩人倚著建築物外邊的圓柱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少年氣餒地低垂著頭及肩膀,站在一邊的男子伸手打算拍拍銀白色的腦袋,而在觸及少年之前,依稀聽見少年在嘴邊喃喃自語著什麼。

  「太宰先生可能會開始……亂逛?不,是情報收、集……」少年手指抵著下巴,半垂下眼簾的眼眸霎時重拾光芒,猛然抬起頭而與剛好男子四目相接,握起拳頭說:「中也先生,接下來我們在附近收集情報吧!」

  「喔、嗯!」男子為少年短時間的轉變稍微嚇了一跳,也順帶收回了手。

  在少年的提議下,兩人針對街上容易聚集人的地點著手進行調查。

  由於圍觀的民眾有漸漸散去的趨勢,當中一定有人會將這件事分享給沒有前去湊熱鬧的人,甚至私底下討論推斷案情,可能會有人知道關於死者的身分及相關情報,或許也能因此找到有關聯的嫌疑人。

  接連走訪街上幾家店鋪,果然如少年所說店家和客人大多都在閒聊不久之前的案件,案件流轉於人們口舌的傳播速度相當驚人,同時也帶來了大量的情報;儘管不是每一項情報都能派上用場,不外乎也有誇大不實的內容,少年跟男子一起從中剔除了不合理之處,最後歸納出了幾項可信度最高的訊息。

  掌握到了死者的身分以及部分人際關係,也為追查兇手的方向開闢出另一條道路。

  結束一陣奔波後兩人到鄰近的咖啡廳稍作休息,男子執起白色的陶瓷茶杯啜飲溫熱的黑咖啡,與飄蕩於空氣中的沉穩香氣搭配的是喜逐顏開的少年──一來是因為事件終於有所進展,再者應該是因為這間店的餐點很美味,望著坐在對面的少年宛如小動物塞滿食物鼓起的臉頰,男子於心中如此暗想。

  「話又說回來,縱使知道了那位小姐幫傭的深山別墅在哪裡,但貿然上門拜訪的話,很有可能又會跟不久前的警官一樣把我們當作可疑人士趕走,這該怎麼辦呢?」少年停下了手上的刀叉。

  「這應該不成問題。你看。」男子自和服袖擺拿出一封橫式信封。

  鵝黃色的信封上的收信人是男子的名字,從已拆開封蠟的信封中拿出了一張質地很好的卡片,上面端正的鋼筆字寫著希望招待男子前往自家位於深山的別墅,而那座別墅正是死者生前的工作地點。

  「是別墅主人的邀請函!中也先生,您怎麼會有這個?」

  「剛剛在找錢包時在袖擺裡摸到的。」

  「難道這也是故事設定的一部分嗎?這樣正好,可以堂堂正正前去拜訪了!」

  「能夠這麼順利真是太好了啊。嘛、這也是多虧了敦啊。」

  「不會!雖然我學不來亂步先生瞬間看穿一切的『超推理』,不過,平常跑現場從太宰先生跟國木田先生身上還是有學到不少東西的!而且,啊、沒什麼。」少年搔著臉且露出了一抹傻呼呼的開心笑容。

  男子跟往常一樣覺得致力於工作的少年很可愛,寵溺的神色好似多了幾分不同以往的情感。

  兩人相視而笑,沐浴在穿過玻璃而跟影子的邊界有點模糊的陽光裡。

  

  幾次問路之後,少年與男子輾轉來到離磚瓦街有段距離的郊區。

  按照邀請函及其他人的情報所踏上的山路還算平坦,仔細觀察的確是有人曾經行走的痕跡,只是,長時間面對過於茂盛的綠意,都會令人忍不住懷疑是否真的有人將別墅蓋在這般荒山野地。

  走過一段稍有坡度的路程,趨於平緩的道路漸漸寬闊,最終一棟古典洋房出現於他們面前。

  

  敲門後沒多久隨即有人前來應門,門後方是一位身著樸素深色西裝的老人。

  當老人以平和的口吻禮貌詢問他們身分,男子出示了那封偶然發現的邀請函,老人檢查完邀請函便露出一抹祥和的微笑將之交還給男子,而後為少年與男子打開大門恭敬地邀請他們入內。

  兩人步入暖色的燈光下顯得朦朧的寬廣玄關,兩旁的宮廷式旋轉樓梯則能通往二樓的長廊。

  注意力全被富麗堂皇的裝潢所吸引,胸口悄悄浮現一股騷動,然而,不同於接觸充滿大正時代浪漫的磚瓦街時候的感動,這份騷動是一種心神不寧的、說不出口的詭異感,彷彿長久以來埋沒於心底深處的不安沒來由地要被未知的力量給挖掘出來──要開始了,自站在外面遠遠看著洋房就有這麼一個預感。

  這時,老人朝他們深深鞠躬並再度開口。

  

  「歡迎您的大駕光臨,我們一直恭候您的到來。」

  

  「請問您身後這位少年是?」

  「啊。您好,我是中也先生的助手!」少年邊說邊彎腰鞠躬。

  「原來如此,是偵探閣下的助手啊。請別客氣。」老人也回禮鞠躬。

  老人簡潔表明自己是別墅的管家,隨後接待少年與男子至二樓的客房放置行李。

  待行李擺放好,老人引領兩人前往一樓的交流大廳,戴著白色手套的雙手推開做工精緻的木質大門,午後的日照透過格子窗在許多骨董傢俱勾勒出金邊,靜謐如畫的空間使人產生自己是異質存在的錯覺。

  環顧整個大廳,窗戶旁邊的沙發區域有一位女性在看書喝茶,另一角落的小桌則有三名男性正專心在玩牌,老人為新來乍到的少年與男子介紹了其他被邀請來的客人,也將他們介紹給在場所有人;據老人的說法,還有兩名男性客人於下午茶後便一直在後方庭院喝茶聊天,以及一名女性客人貌似身體不太舒服而在二樓的房間休息,至於邀請大家來作客的主人目前則待在書房處理工作方面的文書。

  最後老人說若有何需要儘管吩咐別墅的傭人,一個欠身就離開了大廳。

  

  少年與男子站在門邊,默默觀察其他人並為下一步打算。

  雖然老人介紹的時候其他人都有停下手邊的動作向他們打招呼,但在這之後每個人只是繼續做自己的事,沒有特別理睬他們,氣氛說不上有任何不和諧之處,真要說顯然別有目的的或許是他們才對。

  少年雙手抱著手肘十分認真地思考,專心一意到連身旁男子的目光也都沒注意到,一個眨眼之後男子移開了視線,斂起的眼眸不知又凝視著什麼,於是,這次是他第一次比少年早一步開口。

  「如果是太宰那混蛋應該會若無其事地找人說話吧?」

  「啊,是的!我剛好也想到太宰先生會這麼做!」

  「那混蛋也就只有耍嘴皮子特別擅長。」

  「哈哈……這個我也有點難以否認啊,可是,太宰先生他……」少年想起過去被那位前輩捉弄的種種不由得一陣苦笑,依舊溫和的眼睛中亦蘊含了其他重要回憶,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又立刻改口說道:「太宰先生的話,我認為大概會先去搭訕那位正在喝茶的小姐吧!那我們也先去跟那位小姐聊聊吧!」

  以在沙發看書喝茶的女性開始,少年跟男子試著與交流大廳的人攀談,得知除了他們以外的客人都是昨天下午或今天早上抵達別墅,他們是所有邀請來的客人中最晚到達的一組,所以,據說別墅主人跟老人中午用餐時還頗煩惱地討論為何他們邀請的男子還沒有到達,甚至擔心是否路上發生了什麼意外。

  此外,也許是因為一直待在這座深山別墅,其他人姑且都看起來像是不清楚早上磚瓦街發生的事件;來到大廳前也曾詢問過管理別墅大多事務的老人關於死者的事,老人也僅淡然表示對死者這兩日的無故缺勤有點奇怪,由於忙著招待主人邀請來的客人們,實在沒辦法抽出時間去追究死者曠職的原因。

  交談過程之中,少年與男子暗中持續留意大廳其他人的說辭和神情,目前為止尚看不出一點可疑的地方;等閒聊到一個段落,他們就找了個理由離開了大廳,打算接著去找大廳外的另外幾名客人。

  「沒想到打聽到的那位小姐的青梅竹馬也在邀請的客人之中呢……」

  「接下來要去庭院那邊吧?我剛問過傭人好像是那個方……」

  格子窗前的轉角,男子停下腳步指向左手邊的另一條走廊,陷入沉思的少年則繼續向前走。

  「這個時候太宰先生會對我下什麼指示呢?嗯……」

  

  「開口閉口太宰、太宰的,到底夠了沒?」

  

  男子冷不防丟出的這一句話,少年這才回過神轉身望向男子。

  「啊、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如夢初醒,少年意識到自身犯了很大的錯誤,調查案件時的冷靜沉著慢慢瓦解,即使想向男子解釋,也像迷失了方向一般遲遲無法有條理地整理出自己的想法。

  男子從少年旁邊匆匆而過,少年欲挽留男子卻連對方黑色大衣一角都沒能抓住。

  「我去外面走走。」男子遺留的話語讀不出他的情緒。

  

  獨留助手少年站在窗前,偵探孤身一人步入迴廊的陰影之下。

  

  

※ ※ ※ ※ ※

  

  喀噠──木質大門傳來了金屬片碰撞聲響,少年孤零零回到了交流大廳。

  垂頭喪氣之餘,交流大廳放眼望去只剩下在沙發看書的女性一人,一邊的小桌上已收拾得乾乾淨淨僅擺著一副撲克牌,他入座到女性對面的沙發,並詢問女性本來還在玩牌的三名男性去向。

  依照女性的說法,就在他們離開不久三名男性恰好結束了一個牌局,一位是別墅主人舊識的男性想起有事要去跟別墅主人商談,另一位外表作風一致豪邁的男性為了填飽肚子便去了廚房,最後一位行為舉止輕佻的男性原本是想跟女性聊天,不過,經歷女性一連串冷淡的應對,自討沒趣的男性也離開了大廳。

  「原來是這樣啊,謝謝您。」少年笑著向女性道謝。

  「助手先生才是,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偵探先生呢?」

  「啊。這……」少年一時語塞,想起男子離去的背影不禁垂下眉毛,臉上的表情變得黯淡許多,好似回到了剛進門時的沮喪模樣,低落地說:「我不小心惹中也先生生氣了。是我不好呢……」

  「我方便知道助手先生做了什麼嗎?若不介意,我能傾聽你的煩惱。」

  可能是因為女性為任職於學校的教師,沉靜的語調給人一種包容他人的安穩感,少年端正坐姿後向女性娓娓道出自己的反省:「其實,在我當中也先生的助手之前,我有位工作上的前輩──」

  少年知道那位前輩跟男子之間有莫大的過節,可是一直以來倒也沒特別避諱不提那位前輩的事,除非男子正因那位前輩而氣在頭上,避免火上加油才會以不涉及那位前輩的方式轉移話題。

  今日,少年明明難得同男子兩人一起行動,結果直到方才為止他不時以那位前輩的行為模式進行思考,還老是在嘴邊提到那位前輩;儘管他是自言自語居多,但男子顯然都聽到了,可見與他相反,待在他身旁的男子一直關注著他,甚至應該是從早上就忍耐到現在,而他完全沒有注意到男子的心情。

  言至此,垂下頭的少年腦中不停重複著兩人在走廊轉角分別的那一刻,止不住地反問自己。

  

  ──在逼得男子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男子又是什麼表情呢?

  ──少年不知道,因為那個時候他沒有看著男子

  

  掉入自我苛責的泥淖以後,沉默不語的少年抿著嘴唇,無自覺地捏皺了腿上的袴裝布料。

  女性不由得無奈一笑,在她眼中的少年像是做錯事而正在自省的學生一樣。

  「原來如此。助手先生已經深刻反省過偵探先生生氣的原因了吧。」

  「是的……」少年依舊低著頭,臉色相當沉重。

  「現在暫時分開讓彼此冷靜一下也好。剛剛聊天時,感覺得出來偵探先生也不是不能溝通的人,助手先生道歉時好好表達自己已經理解他生氣原因的話,相信偵探先生應該也會接受的。」

  「是的……謝謝您的建議。」少年仍不失禮貌地微微向女性頷首致意。

  「真希望能快點跟最愛的偵探先生和好呢,助手先生。」

  「是……咦、咦?最、最愛的什麼的……」

少年慌張抬起頭,便看見女性用手輕掩的溫婉淺笑。

  「助手先生的心意全都寫在臉上了喔。」

  臉頰與耳朵頓時發熱,少年沒想到自己的表現明顯到能使女性如此調侃,只是,或許是被女性這麼一說,原先佔據整個大腦且壓在心頭的自責念頭如海水退潮已然消散不少,更是想起早上在磚瓦街上輕柔撫著自己臉龐的黑色手套──他要好好道歉,他希望兩人能夠跟逛磚瓦街時一樣體會這個故事的樂趣。

恢復精神的少年,嘴角揚起一抹含蓄靦腆的笑容。

  「嗯。我很喜歡中也先生。」

  眼看少年不再灰心喪意,女性亦回以一抹微笑。

  兩人之間的談話宛若熱水注入裝著茶葉的茶壺,隨著茶葉逐漸展開而瀰漫清淡宜人的香氣,少年對女性請教了各式各樣關於這個世界的事,女性也像對待自己班上學生似的講解給少年聽。

偶爾有些話題恰巧也跟別墅主人或其他客人有關,少年因而對這個故事的設定更加了解。

  外面太陽揮灑進來的光芒,從明亮的淺黃色轉為與少年心儀之人頭髮相似的色彩。

  凝視著陽光照射下的純白茶杯,少年莞爾一笑。

  

  一聲尖銳的叫聲,輕易地戳破了猶如薄薄紙張般的寧靜安詳時光。

  

  「怎麼了?這尖叫聲是?」

  「難道說、又發生事件了嗎?」少年立即站起身子。

  門外一陣騷亂的腳步聲,少年拉開大廳大門看見傭人慌忙奔走於走廊,跟隨其後的是幾位被邀請的賓客,少年話不多說跟上其他人的腳步,女性一開始有些躊躇不決,最後還是跟在少年的後面。

  跑過長廊來到一個沒有過多裝飾的傭人專用門,被推開的門後可以看見夕陽西斜的樹林,別墅外牆堆放著各類工具雜物,一名女性傭人站在不遠處不停顫抖,完全沒發現身後聽聞尖叫聚集過來的眾人。

  有的人神色驟變,有的人上前關心那位傭人,循著其驚恐的視線才發覺不對勁。

  

  前方有一棟像是小倉庫的木屋,屋旁有兩個人的身影。

  其中一位蹲在地上,是少年熟悉的萱草色。

  

  另一位為老人提過在房間休息的女性客人,其胸口跟腹部一樣有許多刀傷。

  

  「──你就是第一發現者嗎?偵探先生。」

  別墅的會客室裡,男子與警官進行一對一的訊問,更有兩名警官待命於後方。

  那聲尖叫之後,同他人一起直奔現場的老人見狀馬上派出腳程快的傭人,打算趕在太陽下山前聯絡上警方,碰巧的是,下山的傭人在途中就遇到了有事欲前來別墅拜訪的三位警官。

  實際上,三位警官正是為了磚瓦街早上發現的遺體而來。著手勘驗死者遺體且鉅細靡遺檢查現場狀況之外,亦調查起死者身分及其周遭人物的相關情報,因此得知死者生前於這座深山別墅幫傭。

  經由警官的說明,少年與男子以外的其他人這才知曉今早磚瓦街的命案,而且死者還是這裡的傭人,與此同時,負責帶頭的警官身後的兩名警官認出了少年與男子,而這一指認使得少年與男子惹來他人的側目,無可避免遭到怪異責難的目光包圍,因為他們明知道磚瓦街的命案卻從未告訴別墅中的任何人。

  警官萬萬沒料到他們的目的地又發生了一起命案,於是,請老人的引領他們到發現遺體的地方,並要求所有人先集中於大廳,等現場調查完畢,便和別墅主人借了會客室準備一個個訊問。

  

  每個人依序被帶往會客室,少年回來後隨行的警官傳喚了男子。

  離去之際,男子餘光瞥見少年一臉擔憂望著他,但他沒有給予少年半點回應。

  

  「是啊。我只是看到有人倒在地上,才過去看狀況。」

  「真的只是巧合嗎?第一起事件你跟你的助手正好在圍觀群眾中,第二起事件你就在死者身旁並被其他人發現。」領頭警官面無表情盯著男子,就像隔著橫條護框屏息觀察對手動向,而後揮刀一砍:「根據我的兩位部下所說,第一起事件的時候你跟你的助手擅自動過屍體吧?該不會趁機抹滅了什麼證據?」

  「抹滅證據?」男子嗤之以鼻一笑,承受三道銳利的視線也未露出一絲畏懼,輕而易舉接下朝自己揮下的那一擊,侃侃說道:「我們接觸屍體的時間不過短短一、兩分鐘就被你的部下趕走了,而且眾目睽睽、好幾隻眼睛盯著我們,我要是有什麼奇怪的舉動應該會有人看到吧?有這樣的證詞嗎?」

  「也是,是我們疏漏了。我們之後會針對這點重新詢問當時圍觀的民眾。」

  語畢,領頭警官右手往旁邊一伸,後方背著手的警官之一拿出一樣物品放在領頭警官手上,然後,將那項物品按在桌面推往男子的方向──那是為每個人進行搜身檢查時在男子身上搜到的匕首。

  看著如同邀請函那般基於故事設定而一直在懷裡的匕首,男子僅挑起一邊的眉毛,靜待對方出招。

  「你身上的這個是匕首吧?隨身攜帶這種利器有什麼目的?」警官再次對男子提出了質問,接著好似想起了什麼又補充說道:「說起來,兩起凶殺案的凶器推測也是這樣的刀械啊。」

  「世風日下當然需要些防身的武器囉,像現在不就讓不知哪來的殺人鬼逍遙法外嗎?」

  「『殺人鬼』啊,簡直像在說『平日人模人樣、轉眼間就變成怪物』的人啊。」

  

  一來一往不帶一點溫度的審訊,不久也結束了。

  

  領頭警官在眾人面前宣告,男子是他們一致認定的最大嫌疑人。

  搜身結果中只有男子隨身帶著能夠成為凶器的刀械,更進一步檢查其他人的行李物品,也沒有找到近似的利器,別墅所有刀具清點過後亦無異常情形;另一方面,詢問了每個人在案發時間的行蹤,別墅主人及大多數賓客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包括老人在內的傭人沒人長時間單獨行動,傭人們在別墅內各個地方忙進忙出也替部分賓客的說辭增加了可信度,然而,沒有一個人可以證明男子在別墅外散步的行蹤。

  回頭說到疑似隱瞞磚瓦街命案一事,即便少年與男子供稱不想造成大家恐慌、抑或表示他們也正在調查此事,也難以反轉其他人心裡的猜忌──如果說是打算藉此來試探,因為以大家抵達此處的時間理應不知道磚瓦街的事,唯有兇手知道那位傭人早已不再人世,只不過,就他人的視角來看,這種論點放在少年與男子身上也可以說得通,兩人的作為提高了「自己是那個掩蓋真相的兇手」的可能性。

  此外,帶頭的警官還直接言明,男子給人的感覺實在與「偵探」這身分不相襯,不清楚是否由於以偵探的身分長年累月接觸各類案件之故,在警官眼中男子反倒比較偏向「罪犯」一方。

  警官個人的辦案直覺不能夠當作證據,可也多少左右了警官的判斷。

  

  得出這個結論後,警官們想先將男子帶回派出所,再調度更多人手來仔細調查。

  話雖如此,他們到達別墅的時候夕色天空已沾染些許夜色,而第二起命案的搜查告一段落的此刻,太陽則完全沒入了地平線,現在行走於昏暗的山路不僅有安全層面的疑慮,也擔心男子趁機逃逸。

  領頭警官決定等到天亮再下山,為了看管有嫌疑的男子,領頭警官向別墅主人借用了離眾人房間最遠而位在角落的客房,房門上鎖後由其中一名部下在外看守,自己與另一位部下分頭巡視別墅。

  

  「簡直糟透了……」男子扶著額頭落下一聲長嘆。

  

  甚是不悅的男子坐在房間一邊的木椅,倚在桌面的另一手緊緊攥成拳頭。

  不但背上莫須有的殺人嫌疑,又對少年發了脾氣導致之間關係有所隔閡──男子想要更正早上短暫閃過的念頭,認為進到這個書中世界一點好事也沒有,他唯一慶幸的是至少知道是誰的異能製造出這種麻煩。

  一個人被關在房間裡,只聽得見窗外蟄伏暗處的蟲鳴鳥叫,而時間悄聲無息流逝。

  對於這般寸步難行的局勢,男子完全一籌莫展,無法推測整起事件將會如何發展,而且,不明白是不是受到這個故事營造出的氛圍影響,他總覺得有什麼要脫軌失控了的樣子。男子愈想愈是頭痛,直到門外的聲響引起了他的注意,模模糊糊傳來誰跟看守警官起爭執的聲音,他也立刻認出另一方是何人。

  聲音很快就遠去,門鎖被打開後過沒多久,看守的警官推開門並將承載著食物的銀製托盤輕放在房門附近的地面,要男子自己過來拿晚餐,話一說完就再次將門關上鎖了起來。

  想著自己這麼折騰之後也確實餓了,男子沒好氣地把遲來的晚餐端到桌上。

  往放在托盤角落的餐巾一伸手,途中卻停頓了一下,那餐巾皺得像是一朵被人踩過好幾腳而奄奄一息的花,男子心中忍不住吐槽這餐巾摺得真糟,更埋怨著難不成是想藉此來諷刺他這個嫌疑人;除了餐巾不像話以外,其他的餐具及餐點都很正常,謹慎檢查完畢後他攤開了餐巾,便瞥見有東西飄了出來。

  落至地面的是一張對折的小紙條,男子拿起來打開後看見了笨拙的訊息。

  

  ──中也先生,請等我。

  ──還有,對不起。

  

  男子摸著小紙條最後面的署名,腦中浮現關進這裡前少年向警官抗議的模樣。

  其實,原先少年也被認為有共犯嫌疑,幸虧待在大廳的女性極力表明自己跟少年一起在大廳閒聊了好一段時間,期間還曾有傭人來為他們換上一壺新茶,警官才勉為其難從嫌疑名單剔除掉少年。

  不知是否該算是因禍得福,要是少年那時跟他一起行動,絕對會一同視為嫌疑犯。

  不對,這不是發脾氣的自己該有的念頭──男子很快就否定了前一秒剛冒出頭的想法,那個時候的他只是一味將亂糟糟的情緒丟到少年身上,白天早就隱約感覺到一股不快於心底緩緩蔓延,他沒有好好正視這份會傷害到少年的情感,放任這種情感堆積化為爬滿荊棘阻隔彼此的牆壁,這樣的自己毫無道理可言。

  雖然極不願意承認,但他的確很嫉妒那個不斷被少年提起名字的前搭檔,也有可能更早以前他的內心深處就埋藏著火種,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後彷彿一直看得見少年面前總有另一個人存在

  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畢竟最初讓少年得以有容身之處的就是那個他所憎惡的前搭檔。

  少年很感謝他的前搭檔,他記得少年還為此送過飽含自身感謝的花束。

  

  男子發洩似的敲了一下桌面,而引來了看守警官的警告。

  

  愈是深思,男子的心情愈是煩心焦躁,因為心臟發出的鼓譟是無法騙人的。

  每思考一次少年至今為止的作為,便再一次確認他為少年動心的那一瞬間,他就是受到少年那樣的率真性格所吸引,也因此,更加怨恨為何自己要因為那種會在別人車上裝設炸彈的可惡前搭檔而對他所中意的少年發脾氣,體認到他的前搭檔就算沒出現在眼前也依舊阻撓著自己,不禁在心裡詛咒了對方好幾次。

  男子又確信了一個前搭檔非死不可的理由,而他有一部分該跟少年好好道歉且說清楚。

  努力解謎的少年,聽到他說出的那句話露出錯愕而慌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不應該在這裡結束,他要再執起少年的手。

  

  ──不論如何都不曾改變,他就是那麼喜歡著少年。

  

  整理好自己對少年的情感,男子便靜下心來用餐,暗暗為下一步盤算。

  用餐完畢過了一段時間,房門又被打開了,男子以為看守警官要來收走餐盤,卻見到少年在另一名警官的監視下兩人一起走了進來,少年逕自拉開桌邊另一張木椅入座於男子旁邊。

  看守警官關上門,語氣冷淡地朝男子表示:因為少年太煩了,領頭警官才勉強點頭答應。

  

  「只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

  兩位警官不發一語站在一邊,四隻眼睛嚴密捕捉著兩人所有的言行舉止。

  少年與男子都明白絕不是看守警官口頭說得那麼簡單。

  

  轉角分開以來兩人頭一次好好坐下來說話,彼此沉默了一會兒。

  做了個深呼吸之後,少年先開口說明別墅人們的現況──天色已暗,少年仍然想親自去第二起命案現場查看,只可惜在領頭警官的管制下也不好離開別墅接近現場,警官們現在還是懷疑著他。

  如此這般,少年只能在別墅內探尋其他線索,由於先前他們未告知第一起命案而招來不少人的不信任感,少年在將近一半的人身上吃了閉門羹,剩下的人一部份則對少年冷嘲熱諷,不過少年還是從其他人的反應察覺不太尋常的地方,有的人事不關己的程度就好像確定自己不會遇害,有的人則是害怕得坐立難安。

  少年也終於跟第一起命案死者的青梅竹馬說上話,對方一見面就揪起他的領子,非常氣憤他們沒有馬上說出自己青梅竹馬遇害一事,一時氣急脫口提到「那件事」,可是對方拒絕告知何謂「那件事」。

  「這就是我目前掌握到的情報。然後,還有……」

  話說到一半,少年將雙手放在膝蓋上,緊接著朝男子深深低下頭。

  「中也先生,真的很抱歉!」少年將胸口中的內疚全都吐露出來,歉然說道:「我明知您討厭太宰先生,卻自顧自不斷在您面前提及,會惹得您不快也是理所當然。我太沒神經了,真的非常對不起!」

  慢慢抬起頭的少年張開緊張閉起的雙眼,意外看見取下帽子同樣低著頭的男子。

  「不,我也說得過頭了。我的確很不爽太宰那混蛋,但應該有更適當的表達方式,在這一部份我也該跟你道歉。」男子將整理好的想法告訴少年,坦然說道:「對不起跟你說了那樣的重話,敦。」

  看到男子對自己道歉,少年連忙要男子抬起頭,他認為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不是的、全都是我的錯,所以才會讓中也先生生氣!」

  「我沒說清楚就隨便對你生氣了,我也有錯。」

  「請別這麼說,中也先生會生氣是正常的!」

  「我就說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了啊!」

  「這件事追根究柢,該道歉是我才對!」

  「你這小子也聽人說話啊!」

  

  「嘖……結果為是誰的錯又吵起來是鬧哪樣啊?」

  「說得也是啊,明明想跟中也先生和好的,又吵起來的話就本末倒置了啊。」

  男子略顯無力地往後倒靠在椅背上,本來微蹙著眉的少年也情不自禁輕輕笑出來。

  一時產生隔閡的兩道視線再度交織在一起,兩人不由得失笑,在深沉的黑幕圍繞下燈火散發出柔和的暖黃色光芒,照耀著少年與男子坦誠以對的笑容,襯托著少年與男子思念彼此的心意。

  笑聲漸漸緩和下來,少年紫金色的眼眸微微瞇起而出聲喚了男子。

  

  「中也先生。」

  

  少年往男子的方向跨出一步,伴隨著怦然一股輕柔的觸感降臨於彼此。

  如此少有的大膽舉動,少年似乎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臉頰及耳朵都變得通紅。

  

  下一秒,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摸上銀白色的後腦勺。

  

  少年蜻蜓點水的吻,喚醒了男子各種因素下擱於一邊的慾望。

  強勢又不失溫柔的力道牽引彼此的嘴唇重新相疊,更為深入而將這份情慾渲染於胸中的跳動,少年雖有些膽怯卻也主動配合著男子,男子毫無顧忌挑逗且奪取著少年,交纏之間的細微縫隙溢出對對方的渴求。

  不久,即使眼裡仍透著濃厚的依戀之情,少年與男子還是回到最一開始的距離。

  「你這小子以為剛剛那種程度就能打發我嗎?早上的份都還欠著啊!」

  「咦……原來中也先生還那麼介意早上被打斷的事啊。」

  「什麼時候不挑,偏偏挑那時候破壞別人好事!」

  男子一吐白天時沒發作的怨氣,雙頰還有點泛紅的少年因而又笑了起來。

  不知何時起,一旁監視的兩位警官像是石化一般地僵在原地。

  

  「不要緊,我一定會洗刷中也先生的清白的!我……」

  「喂、喂,時間到了。」監視少年一同進到房間的警官抓起少年的手臂。

  順利和好之後少年向男子說著自己的決心,無奈規定的時間已到,只好依照兩名警官的指示帶著餐盤離開關著男子的房間,儘管兩人再次分隔開來,此次他們的臉上卻都沒有任何一點不安。

  懷抱著明確的共同目標一起向前邁進,而故事時序漸漸推移至深夜。

  

  半夜時分,熄燈後細碎的生活雜音全都不見了。

  

  外觀雕琢得無比華麗的別墅,此刻也像被人遺棄於深山之中的廢墟。

  死寂的午夜是超出人類界線的鬼怪遊蕩的時間,受到人心中縫隙的吸引並尋覓著是否有正迷惘徘徊的人,每個人緊閉房門深怕外頭的鬼找上門來,同時對自己內心生出的鬼視而不見,整個人捲曲躲藏在棉被裡,念著白晝總會到來從而遺忘相同道理下黑夜也會再臨,未曾意識到而無法輕易逃脫這個莫比烏斯之環。

  別墅內一處忽然亮起,晃動閃爍的光芒宛如快被周邊的黑暗吞噬了一般。

  絲毫未鬆懈的男子立刻就留意到外面有狀況,下床穿上靴子快步走到門邊,輕敲門詢問外頭看守的警官發生了什麼事,然而沒有人回應他,於是,他側耳傾聽勉強傳至這個角落房間的少許聲響。

  大多是零零落落的腳步聲,偶爾有一點點慌慌張張說話的聲音。

  

  「在……快點……為……」

  「為什……被……不是……那件事……關係……」

  「不是……住……了?難……」

  「怎……了?……怎……這樣……」

  「什……可……那件事……與他無關才對……」

  

  「那件事?關係?與他無關?」男子疑惑地在嘴邊複誦了一次。

  

  一腳猛然踹開上鎖的房門,男子不顧一切迅速奔往其他人所在的走廊。

  少數人在突然巨響後回頭看到男子從轉角跑出,便打算制止莫名其妙逃脫出來的男子,男子未予理會不留情地甩開來阻止自己的人,依據傳出聲音的方向他一路跑向其他人正要前往的地點。

  

  現在,男子只希望是自己想錯了,卻無法抹去腦中的銀白色。

  邀請函上寫的是他的名字,裡面的內容也是針對他個人的招待,甚至別墅主人曾煩惱為何他還沒有到達別墅;猶記剛到別墅時老人曾問過少年的身分,可能代表老人從未想過作為關係人受邀的偵探還會多帶一個人──若要說與這個故事中的所謂「那件事」最無關的人,就是作為助手的少年。

  必然的遇見命案,必然的來到別墅,必然的被人懷疑,必然的被關起來,那位瀏海遮住眼睛的青年將這個故事的偵探安排在必然的最安全位置,可是,本該屬於少年的偵探這個位子現在落在他身上。

  如此一來,根本不是因禍得福,如果他沒跟少年分開行動,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要是我沒有強行介入的話、可惡──!」

  

  跑過一個轉角,望見別墅琴房門外聚集幾位賓客與傭人。

  男子這一刻已聽不見身旁他人的聲音,心懷恐懼走入僅有幾盞燈照亮而極為昏暗的琴房,兩名警官各在一邊檢查現場,領頭警官蹲在中央確認躺在地上的人的狀況,他即刻上前將領頭警官拉開。

  曾經稱讚過的素雅和服染上過於突兀的鮮豔染料,半跪下來的男子伸出右臂讓闔著眼的少年輕輕躺入懷裡,癱軟的身體令他不好拿捏自己的力氣,沒戴著黑色手套的另一隻手順著散亂的銀髮滑過少年的右臉。

  牽起少年傷痕累累的右手,他已經緊緊握住了,但他感受不到回握的力道。

  少年的手指微弱地一個顫動,他低聲呼喚少年的名字。

  

  「對、不……明明約……」

  含糊不清的咬字,靜靜聆聽也沒能等到少年的話語。

  

  男子恍恍惚惚抬起頭,透過格子窗的玻璃眺望而不知聚焦何處。

  窗戶之外閃耀繁星,獨獨少了一個身影,對男子而言像是幾乎沒有一絲光芒的夜空。

  理所當然的存在已被他物陰影奪去,今日剛好是無法找到其蹤跡的朔日之月。

  

  受到挫折、快要壞掉的心,如今已然失去銀白色的月光照耀

  要怎麼做才能努力堅持到最後呢?他沒辦法回答。

  

  黑幕之下,偵探默然無聲抱著助手少年。

  

  

※ ※ ※ ※ ※

  

  ──對不起,明明約好要一起回去原來的世界。

  

  少年記得最後他是想這麼說的,只是那種狀態下他不確定有沒有好好說完。

  闔上眼墜入黑暗,隱約聽見了男子的聲音,沒過多久就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感覺不到了,失去了時間的那一剎那所有一切似乎變得過於漫長而無止境,再次睜開雙眼卻宛如一個眨眼而過的短暫片刻──少年睜大雙眼愣了幾秒,將戴著半指黑手套的雙手放到面前,手掌反覆收合握起又伸展張開。

  看見身上熟悉的服裝,少年的嘴角慢慢上揚,然後安心地鬆了口氣。

  「呼……總算逃出來了!中也先生找到真兇了吧!」少年開心地轉頭望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男子,心中浮現一點點惡作劇的念頭,笑著調侃道:「啊,難道又跟上次一樣是將所有人打倒嗎?」

  滿足小小的惡作劇心態後,少年接著打算補充表示自己是開玩笑的。

  

  話才要說出口,少年就被比自己結實的臂膀緊緊擁住。

  

  「咦、咦?怎、怎麼了嗎?中也先生?」

  雖然被男子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少年倒也沒有掙扎,他的手自然而然地輕輕搭上男子的背,同時有些困惑地詢問男子,殊不知一直沒有得到男子的回應,僅感受到環抱著自己的手臂愈收愈緊。

  「呃、那個,中也先生您的臂力有點……」少年拍了拍男子。

  

  「我將所有人殺了。」

  

  失去摯愛的助手少年的偵探,一個人展開了流著汩汩鮮血的審問。

  於是,潛藏於懦弱人心的一句句謊言逐漸蛻變為真實。

  

  ──不、不!我不過是接受委託傳遞了卡片,什麼也不知道啊!

  ──咿!我只是、覺得情況不妙,所、所以就趕緊回房間了!我不知道事情會變這樣!

  ──的確、我大概知道兇手有可能哪幾個傢伙!可是,我實在太害怕了!

  ──不、不是我!我內心確實詛咒那幾個傢伙無數次,但我真的是無辜的!請相信我啊!

  ──真的實在非常抱歉!我做了偽證!我也、也是不得已的!

  

  ──對不起!真的非常對不起!那孩子成了我的替死鬼!

  ──我想下一個應該就是我了,才接受那孩子的好意幫我去找落下的東西!

  

  ──怪、怪物啊!為什麼殺不了你!走、走開啊!

  

  在故事的最後,偵探終於找到了一連串兇殺案的兇手。

  一條條細小的無色的謊言,編織出了一條紅色的絲線,糾纏絆住每個人。

  扯斷一切後,沾滿血腥的雙手找回了屬於自己的另一條紅線

  

  比平常低沉的嗓音訴說短短幾個字,而少年感覺有一股過度劇烈的情感注入心臟。

  

  在少年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男子放開了少年,拿起落在旁邊的黑色大衣後站起身子。

  「我要去找那個寫出這種書的混蛋算帳!」準備轉身離去的男子惡狠狠地丟下這句話,用力捏成拳頭的手微微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對製造麻煩的青年感到怒不可抑、抑或是失去少年的恐懼還未自內心消失。

  「請等一下!中也先生!」少年站起來追上男子,連忙抓住對方的手。

  用兩隻手抓住後少年才勉強拉住男子,兩人之間形成僵持不下的情況,少年很清楚男子的力氣很大,如果真的想甩開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是,男子沒有甩開他,不知怎麼地回握了他的手

  「中也先生?」少年小心翼翼觀察男子的側臉。

  「要是我沒有強行介入、我不在的話,你就能活下了啊!」

  少年不明白為什麼男子要說這句話,更令他不解的是男子現在的狀態。

男子的神情確實充斥殺意及憤怒,但對少年來說,與其說男子很可怕,反而是覺得看著這樣的男子讓他胸口一陣難受,他從男子身上明顯感受到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只知道那個書中世界以及他的死亡對男子的影響似乎遠遠超出自己所想──不能再這麼下去,少年的內心如此喊著。

  少年不願意這個故事就以這種形式劃下句點,進入書中他們得到的不是只有悲傷。

  應該還有什麼是他可以做的,一點點也好、只要能幫助到男子。

  

  「就是因為有中也先生在啊──!」

  少年大聲吼了出來,就只期盼自己接下來的話語能傳達給男子。

  

  「雖然這麼說很奇怪,畢竟我遇害了,但、我在書裡其實很高興!」

  盡可能地將自身在那個世界體會到的東西轉化為字句,少年了解自己心理準備跟勇氣沒有一樣是充足的,只是,目前他也不該止步不前,就算他講得不是多順暢、他的樣子也因此顯得笨拙可笑。

  「所以、有點得意忘形了吧……」這句話說到後面,少年的聲音愈來愈小。

  為了消除承認這種心態的羞恥感,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氣並緩緩吐出,在那個故事中與男子的每一個回憶片段,於腦海中如同無聲電影般地放映,他認為這些片段都會成為他們兩人往後的寶物。

  「才會忍不住賣弄在偵探社學到的東西。不過,不是只有這樣。」少年想起當時保留於嘴邊的話,注視著男子說:「在咖啡廳的時候沒有說出口,其實之所以能那麼順利,是因為有中也先生在、因為……」

  停頓了一會兒,而後少年一鼓作氣說出進入書中世界後一直藏著的心情。

  

  「能夠跟、最喜歡的中也先生一起搭檔解謎,我真的很開心!」

  

  「然後,現在故事還沒有結束。」

  不單是要將自己的心意表達出來,少年還要再往前踏出一步。

  少年告訴男子,或許書中的偵探跟助手少年之間是以令人沉痛的悲劇收場,然而,屬於他們兩人的故事還沒有結束,他要繼續跟男子一同譜寫這段故事、要跟男子一同讓這段故事走向美好的未來。

  在誰也不知道的未來故事中,他的身邊有男子在,男子的身邊有他在。

  兩個人攜手向前邁進,他是這麼堅信著。

  

  「所以,我不會讓我們的故事就這麼結束的!」

  

  逃離了書頁,從穿著和服的他們變回了穿著原本服裝的他們。

  不被束縛於書本的最後一頁,他們兩人有能力走出與書中結局不一樣的未來。

  在書中世界的時候,男子也曾如此想過,不應該在這裡結束。

  

  「唉……走了。」

  

  男子異常緊繃的身體一下子放鬆了下來,沒怎麼施力地牽著少年離去。

  一觸即發的氛圍轉瞬間化為男子一句平淡的嘆息,少年的腦袋跟不上男子的變化,但身體倒是不自覺跟著走了,隨後察覺到原本纏繞於男子的戾氣及強烈情感突然全消失了,儘管如此他還是有點擔心。

  「中也先生、請問現在要去哪裡?不會真的要去找坡先生吧?」

  「現在沒那個心情了,改天再去。」

  「咦、結果還是要去嗎?」少年考慮要提醒青年最近小心一點。

  在少年開始操心起其他事情之際,恢復冷靜的男子也慢慢說起自己的想法。

  「人太好是你的優點,所以我也沒辦法怎樣。」

  思及本來預計成為第三名被害者的女性求饒時所說的話,是少年的好意導致自己惹上殺身之禍,不過,即使要少年別多管閒事,少年也不可能會放著眼前有困難的人不管,這是他所愛著的其中一個優點。

  「可是,你知道那時候我都快瘋了嗎?不,後來我確實失去了理智。」

  之前包裹著死於詛咒的部下們的屍袋至今歷歷在目,男子是由衷地希望那一刀劃在災禍源頭的脖子上;這一次,當他眼睜睜看著躺在自己懷裡的少年沉沉睡去,他的心臟彷彿硬生生被人挖下一大塊,少年已是自己生命中理所當然的存在,所以他絕對無法饒恕,他沒有放過每一個編造出促成少年死亡的謊言之人。

  男子稍微收緊了牽住少年的手,並且確確實實感受到了握著自己手的力道及溫度。

  「我、無法接受沒有你的世界啊……」壓低的聲音像是想壓抑什麼似的。

  少年什麼也沒說,只是一樣緊緊握住了男子的手。

  

  「總之,我要好好鍛鍊你這小子!別這麼輕易就被那種程度的傢伙做掉了啊!」

  「好的!未來也請中也先生多多指教了!」

  

  

─完─

  

  

【後記】

 

  隔了很久又寫了中也跟敦的故事,這次字數比上一篇少了,但還是略多。

  所以,也先感謝大家耐心閱讀到這裡(鞠躬)

  

  首先,來說說創作這篇故事時的、算是心路歷程(?)之類的東西。

  這篇算是突然蹦出靈感的產物,因為在《文豪Stray Dogs 汪!》的第75話敦被坡送入書中,就想到本傳裡中也同樣有被丟進去的經驗,想說兩人再次被送入書中的內容應該挺有趣的。

  原本只是想畫成極簡略劇情的短漫,內容大約是:簡單交代兩人因為坡而進入書中世界(也就是第一部分的劇情),然後兩人終於出來了,敦很開心地問中也找到兇手的時候就突然被中也抱住,並聽見中也說他將所有人殺了。大約只想畫這樣,其他比較詳細的就在跟大家閒聊的內容補充說明。

  然後,妄想的內容愈來愈多,到最後就決定寫成完整的故事了!(咦?)

  也因為這篇故事因為牽扯到坡將兩人送入自己的小說,所以不得不寫疑似(?)推理的內容。

  基本上就是盡量寫得好像有那麼一回事,但到最後其實沒有要推理的意思(咦?),反正應該不會有人真的在期待推理之類的吧、畢竟這是CP取向很重的同人文嘛。之前創作隔壁棚的安柯時也曾想過要不要稍微寫些有推理橋段的故事,而考量到個人的智商真的不夠就作罷了,姑且是有自覺的。

  只是,也是因為這樣,寫到途中也還是曾經覺得為什麼要作死挑這個題材(掩面)

  而且,最初只是感覺兩人第二次進入書中世界應該很有趣,妄想時蹦出的靈感卻是虐虐的內容,實際寫到那段之後就覺得真的是完全在自虐,身為甘黨螞蟻人超痛苦,於是絞盡腦汁盡力將大袋的糖一袋袋地倒進去了──雖說現實糖分攝取太多不健康,但在這裡糖分攝取越多精神越健康(歪理)

  實際上,的確是比一開始構想只有虐虐畫面的簡略短漫好多了、結尾也收得開心,但看到第三部分最後面的劇情,依然讓我覺得各種層面上為什麼自己要寫這種劇情,甚至想跟寫美男戰國的《雛霰似的時光》時一樣,額外挑個小課題來寫個大撒特灑糖的小短篇來補償自己、中也跟敦。

  另外,這篇故事搭配的BGM是《金田一少年事件簿》的OP3「君がいるから…」,這篇故事的名字就是取自這首歌名,是還在思索這篇故事想要表達出怎樣的兩人情感的時候,依稀想起這首歌的歌名,查了歌詞後覺得挺適合的,便融入這首歌來完成這篇故事,寫到卡住時都會反覆聽歌看歌詞來激發靈感。

  

  接下來,隨意聊聊一些跟劇情比較有關的內容。

  

  第一部分的話,三人互動那裡很有趣,寫敦在介紹另兩人互相認識的時候,因為覺得經過第75話,感覺坡會比較親近有說過話且稱讚過他的小說的敦,就寫了坡一直躲在敦的身邊!

  第二部分一開始就提到書中時代背景,算是私心想看兩人大正浪漫的裝扮吧,當初妄想時不自覺就帶入了大正浪漫的風格,可是,寫到很後面才發覺讓身為外國人的坡寫這個時代好像不太對呢,雖然那個時代其實也正大力推廣西方文化,在這篇故事的主要場景也是集結西方文化的磚瓦街跟古典洋房,沒有像寫妖夜企劃時一樣寫到比較多的日本文化部分,只是想了想這部分還是有點微妙、該懺悔啊。

  然後,開頭在寫兩人甜甜蜜蜜約會似的解謎之旅的時候,不禁有點好奇坡知道他筆下的故事變這種狀況的感想,其實連第三部分中間也閃了一波(坡表示:吾輩寫的不是戀愛小說啊!!)

  其實,在寫紅磚倉庫那段也有點心虛,雖說覺得中也應該知道得比敦多,畢竟敦以前的成長環境給人一種狹隘的感覺(儘管是對一般人來說很平常的東西,創作時都很常思考到敦知道這個嗎之類的),不過,「當地人會知道當地觀光景點的發展歷程」這點讓我很猶豫,因為我自己就是對自己家鄉觀光發展歷史不是很熟的人,很猶豫知道這些到底是不是很平常的事,也有可能只有我太不關心這些事啦。

  第三部分裡,警官訊問中也那段寫得還挺開心的,寫三個警官時的感覺大概是平常寫妖夜企劃的十紋那樣,不過,自家的角色來進行審問的話不會那麼兇啦!我家和澄算是很Nice的(?)

  被閃光彈擊中的兩位警官大概是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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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去跟領頭警官報告時則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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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後面中也想到坡將故事的偵探角色放在最安全的位置,這點算是呼應第一部份坡說過這次是適合敦程度的故事,主要是想說畢竟不是用來跟亂步一決勝負的故事,在第75話敦表示想成為坡筆下偵探那樣的人時坡也冷靜地吐槽了回去,所以才安排故事的設計比較沒那麼危險困難(當然也考慮到我的智商)

  第四部分交代中也如何為書中故事劃下句點的時候,借用了福爾摩斯的紅色絲線,主要是想串聯上常見的「另一種紅線」的含意,雖然不知道在這裡用福爾摩斯恰不恰當,但那段描述嚴格來說並不屬於書中故事的內容、只是用於交代中也怎麼結束故事,所以應該是還好吧(心虛)

  至於,在最後面中也說的「人太好是你的優點,所以我也沒辦法怎樣」這句,是因為想到夢百的合作活動中作為活動角的中也在主畫面其中一句語音就是在說公主人好過頭且表示這是優點,儘管感覺很像給玩家的殺必死(?),但是想想中也的作風好像也不是不可能說這樣的話。然後,老實說我覺得公主跟敦的波長挺接近的,都是溫和有禮的乖寶寶型,也因此,就將這句語音套用在敦的身上了。

  嗯、大概就是這樣,應該沒忘記什麼吧。

  

  那麼,希望故事隱藏的一些點有讓大家感受到!

  再次感謝大家閱讀到這裡(鞠躬)

  

  最後是想大撒特灑糖時蹦出來靈感的隨篇附贈,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隨篇附贈】兩人故事的延續

  

  「最近敦君狀況很好呢!那時我還以為沒趕上,想說完蛋了啊。」

  「沒有啦、今天只能說運氣好,我還是沒能做得跟自己想像中的一樣好啊。」

  「雖然不知道你是不是私下做了什麼特訓,不管怎樣這次做得不錯,就繼續維持下去吧!」

  

  短時間在書中世界走一遭以後,回歸於習以為常的生活。

  少年和平常一樣按工作地方的名偵探的要求外出跑腿,將買回來的點心交給名偵探的時候,突然拜託了名偵探幫忙提醒那位總會找他切磋的青年近期注意自身安全,只是到底有沒有提醒青年就不得而知了。

  好似也是自那一日起,少年產生了一些某種變化,周圍的夥伴漸漸發覺少年的身手變得比以往還要俐落許多,在工作上面臨戰鬥時不僅做出恰當的判斷,更曾順利獨自化解幾次難關,少年因而在夥伴口中得到不少認同與讚許的話語,唯有當初引領少年的前輩對於少年的變化笑而不語。

  

  今日,下班後的少年依照約定再次來到某一棟大樓前。

  抵達的那一刻,少年隨即展露出笑靨,因為倚在柱子邊的男子正朝他揚起一抹淺笑。

  

  「中也先生,今天也麻煩您了!」

  

  男子如當時所言開始不定時鍛鍊少年,還為此準備了不被他人干擾的場地。

  在指導少年方面,男子從來沒有放水並且十分嚴厲,拜此所賜少年經常在訓練途中就被折騰到累倒於地,與此相對地,每當觀察到少年的能力有所成長,男子都會毫不吝嗇且發自內心地予以稱讚,也因此,即使少年偶爾會在口頭直接跟男子發幾句牢騷,心中也一直很感謝男子為他做訓練。

  對男子而言,他的確是期望少年在異能力被封鎖的情況還能有足夠的能力自保,但實際上還有另一個因素暗藏於心裡──在書中世界的時候,少年展現出來的思考行動,應該是待在他憎惡的前搭檔身邊耳濡目染下的結果,儘管不影響少年的本質,卻使他不時看見少年眼中總是依循著另一人的腳步。

  那時候他很不高興,不過也不該用會傷害少年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

  思考到最後男子得出的結論,就是由他來鍛鍊少年。

  

  男子要給予少年他的體術及戰鬥技巧,他要成為牽引少年的人。

  

  訓練好一段時間後,眼看少年的體力已到達極限,男子便下達了休息的指示,本來努力維持站姿的少年立刻癱坐在地上,男子仍遊刃有餘走到旁邊的長椅坐了下來,順手拿起一本刊物且認真閱讀了起來。

  待呼吸較為緩和,累癱在地上的少年注意到男子好似在翻閱著什麼,於是爬起來坐到了男子隔壁,由於感覺不像男子工作方面的資料這類他不能看的東西,他就將頭探了過去──是一名男性穿著淺色條紋和服的照片,同頁面上還有幾張針對和服細節的照片,旁邊則寫著和服的材質、顏色花紋及尺寸等規格說明。

  「中也先生,請問這是和服的型錄嗎?」

  「是啊。上次進入那該死的書後,和服意外也不錯,就跟大姊借來了。」

  經男子一提,少年又想起男子融合西方服飾的和服打扮,心情忍不住激昂起來。

  「對啊、您那時候的裝扮很好看!真想再看一次啊!不過,這幾頁的和服比較樸素呢……」

  想到男子給人的感覺,少年認為目前頁面的和服似乎都無法襯托出男子的帥氣,銀白色的腦袋瓜也擅自想像起什麼樣式的和服適合男子──瞥見湊過來看的少年認真幫他考慮的模樣,男子淺淺一笑。

  「因為是要給你穿的啊。這種顏色跟你的髮色比較搭吧。」男子撩起少年右臉旁的銀色髮絲。

  「咦?我、我嗎……」少年頓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像是為了掩飾自身的緊張,少年重新將視線放回型錄上,而看到一個尾巴有許多零的數字。

  「好貴!不行、這個價錢以我的薪水不知道要付多久!真的不行!」

  「誰說要你付錢了?當然是我買給你穿啊。」

  「不、還是不行!這個價格實在不好讓您破費,我去找價格比較親切的和服租賃吧!」

  「我就說我買了,我可是很期待啊、敦你穿上我挑的和服的樣子。」

  繼撩起少年的頭髮之後,男子這次邊說邊摸上少年的臉龐,看起來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

少年小幅度甩了甩頭,以免受到迷惑而被牽著鼻子走,打算繼續說服男子。

  「而且,這樣最後才能享受『脫掉的樂趣』啊。」

  「咦?什麼脫掉的、樂趣……?」

  

  下一秒,意識到其中含意的少年,臉刷地瞬間變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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